在乌华人的五日五夜:我们与战火的距离

如果距离爆炸点超过 15 公里,听到的炮弹声会是 “轰” 的一声闷沉巨响,接着是持续几秒的尾音;如果枪战在几公里内的城市街道发生,声音则会变成 “嘟嘟嘟” 的锐利速响,带很短的尾音。

不同节奏的防空警报代表不同含义:连续发声代表宵禁开始,不得出门;短暂一声 – 停顿 15 秒 – 再短暂一声,持续三次,代表危险,必须立刻离开房间,前往避难所。

到超市采购战时物资,不能只拿食品,还得带上充足的纯净水,以防自来水被断;食物不能光买新鲜的,得有面包,乌克兰的一些住宅不安装燃气,而电,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断;备用药品就不用说了,出门最好先去趟药房。

目前没有迹象表明俄军将直接向居民区开火,但爆炸的冲击波会带来很大危险,它能把窗户玻璃震碎,要像台风来袭前那样,用胶带在窗面上贴 “米” 字;倘若住在装着落地窗的公寓,那么家里唯一安全的避难地就只剩卫生间了。

过去几天,几乎从未接受过战备教育的在乌克兰华人,对于如何在战火中保全自己,有了具体的经验。此时此刻,他们也在使用这些陌生又重要的方法,确保安全。

随着冲突的日益升级,有一些在乌克兰的华人开始感知到一些当地人变得不再友好。有人曾就此号召国内网民理性发声。有几位 25 日还愿意沟通的受访人,两日后已不愿意再多沟通,他们倾向于不发声,以免语言再度被解读,为滞留着的自己引来新麻烦。

据了解,使馆虽已登记了华人的信息,但撤侨行动尚未实质性展开。乌克兰几家企业的消息人士说,一些中国企业家、工业团体在乌克兰的负责人正在安抚当地员工,密切关注撤离计划。

如果说 2003 年的美国入侵伊拉克是电视直播时代的战争,信息由随军记者拍摄、触达全球。这一次则是短视频时代的战争,平民拍摄、留着 “Shot On MI 9″ 水印的短视频被加上真假难辨的解读一天 24 小时填充着社交网络。

网络上广为流传的图片里,大概率夹杂了不真实的信息。客观原因是,俄乌双方大量军事装备都继承于苏联,很多坦克、装甲车、直升机甚至是同一型号。俄军在军车上漆了醒目的白色 “Z”“V” 字样以和对方区隔开。

社交网络来源的混杂、有意无意的误导让一线信息真假难辨。一位乌克兰父亲泪别小女儿的视频,引发了全球网民的恻隐之心,但也有消息称,视频里的父亲很可能是反乌克兰的顿巴斯人员向撤往俄罗斯的女儿道别。冲突初期,一枚导弹击中基辅的一座公寓楼,但美国外交政策研究人员、前美军军官 Rob Lee 看过视频后怀疑,这更像是一枚防空导弹,可能是误伤。至于游戏画面、旧视频被包装为此次冲突所拍摄,更是层出不穷。

过去三天,《晚点 LatePost》密集联系了近 20 位现在以及曾经在乌克兰生活的人:他们有的正身处离炮火最近的地方,有的曾经多年在乌克兰工作或经商。

在此之前,乌克兰对于绝大部分中国人是陌生的。采访中拗口的城市名,经常让我们觉得摸不着头脑,那种陌生感有些令人惭愧。

过去多年,乌克兰并不像那些常年处于战乱的中东国家那样,被广泛关注,但持久的边境冲突却早已被部分乌克兰人习惯,双方多年的拉扯,让一些人生出可想而知的倦怠感:一位生活在东部城市哈尔科夫的人曾向他的中国朋友感慨,两边早晚都会打一架,不如快点来一场,结束这一切吧。

人们已经习惯 15 秒看完一条短视频,用一个很快的速度获知结果。但战争却可能持续很长时间,2003 年英美联军入侵伊拉克,花了 21 天才进入巴格达。冲突一天不停,就会有更多人的生活被打乱、梦想被终止。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难

生活在基辅的年轻人也很少早起,居民区楼下的 24 小时超市便是最好的证明。通常情况下,清晨六点钟,超市里不会有什么人。除了 2 月 24 日,俄罗斯空袭乌克兰后的第一个早晨。

住在基辅市舍普琴科区的一家通讯公司员工罗芮麒(化名)六点钟出门采购物资。此时,楼下早已停着五、六辆车,人们在往里面塞家什,准备撤离。超市结账处已排满了人,不过秩序井然,每个人都推着两辆购物车的物资。

那天凌晨 4 点,罗芮麒醒来上厕所,看到新闻上说哈尔科夫发生爆炸,她有些紧张。哈尔科夫是乌克兰东部的边境城市,也是苏联时期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首都。近几年,哈尔科夫一直经受军事冲突。

习以为常会令人麻痹,此前罗芮麒接受到的信息都指向——战争不会大范围爆发。他们认为,这次冲突也仍旧局限于边境。一周多之前,虽然公司曾建议提前囤积物资,但并未要求强制执行。

仅仅半小时后,基辅周边的机场就传来爆炸声。俄罗斯突袭了这座距离边境不过 200 公里的邻国首都,这个距离,跟上海到杭州差不多。

激战后的基辅西北部的安东诺夫机场。机场内的伤亡除了人员,也包括人类建造的最大的飞机,仅有一架的 An-225。图片来自 Maxar 卫星公司。

凌晨 5 点的炮声震醒了生活在基辅的人,炮弹的瞄准准星离市中心越来越近。

1968 年在捷克斯洛伐克、1979 年在阿富汗,苏联军队都以少量轻步兵攻击对方首都,控制机场和要道、接应重装部队达成目标,结束对方的抵抗。

现在外界并不清楚俄军的具体计划、目标和进展。不过这一次,基辅的市民有个短暂的撤离窗口。有条件的市民在 2 月 24 日一大早出发,向西边走,那里离战火远些,也与波兰接壤。在确认冲突愈演愈烈后,波兰宣布开放 8 个入境点接收乌克兰难民、以及他们的宠物猫狗。伸向波兰的路严重堵车,一直堵到下一个州日托米尔。500 米的路得走上 3 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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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月 26 日,基辅开始准备城市防御并更新规定,市民自有车辆已被禁止通行。

绝大多数居民仍留在基辅。

炮火震碎了人们原本的计划。2 月 24 日,本是小米公司计划在基辅召开乌克兰 2022 年产品发布会的日子。一位就职于一家跨国游戏公司的上海员工则发现,内部协作软件上,他大部分乌克兰同事都没有上线。

每一天的情况都比前一天更严峻。罗芮麒从事财务工作,她发现,战火燃起后,银行柜台禁止美元交易,提现额度降至每张卡 1 万格里夫纳(乌克兰货币),相当于人民币 2000 多元。只有少数几个换汇点可以兑换美元,但无法按照实时汇率计算。这些地点,在日间都排着长队。

当地时间 24 日,基辅市宣布实行宵禁,从晚 10 点至次日早 7 点;到了 26 日,宵禁时间提前为晚 5 点至次日早 8 点。天黑之后,部分居民楼不再亮灯,是仍留在家中的人们避险的选择。

南北流向的乌克兰母亲河第聂伯河把基辅市区划出 “左岸” 和 “右岸”,左岸的受访人描述的见闻比右岸的激烈。

人们开始习惯接受夜晚要比白天忍受更多恐惧。在军事行动中,空袭往往集中在夜晚进行。每夜能听到的炮火声都比前一夜更响,意味着战斗发生的地点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一夜,一家科技公司的员工 Mandy(化名) 因工作疲惫,睡得蛮沉,没有听到炮声。第二夜,她穿上随时能走的衣服躺在床边,精神紧张,基本不敢睡。第三夜,晚上八点,密集的炸弹和枪击的声音持续不断,直到凌晨五点多,一夜未眠的她发来消息:昨晚的基辅经历了一场恶战。

短期内,没有人能确认哪里安全,一开始,华人圈里还说可以去西部的利沃夫,冲突第二天,利沃夫也拉响了警报。

城市内开放了避难所、防空洞,地铁站已启动了避难模式,不便充电,水和食物都要自备,有当地厨师还带来沙拉分享给周围的陌生人。地下空间,空气流动性也比较差,疫情传播也是隐患。

因疫情而待业的吴笙(化名)也判断,一直躲在避难所不现实。25 日早,一架军机在左岸境内被击中,落到居民区,点燃了一栋楼,离他家只有两公里。

他的孩子才四岁,只能在避难所躲个把小时。留在家里,至少水电尚能保证供应,通话时,他的太太刚烧好了一餐早饭。她是一位乌克兰女孩,他们的孩子拥有中国国籍。和很多跨国婚姻组成的家庭一样,在未来几周内,吴笙必须要面临一个艰难的决定——是和他的乌克兰家人一起留下,还是把家庭拆开,自己带着孩子回国。想到这个,他非常难受。

目前已经是战火点燃第五天,还没有大量平民伤亡的一线报道。据俄罗斯国营媒体《今日俄罗斯》(RT)报道,仅冲突爆发次日,俄罗斯各地就有超过 2000 人因参与反战示威被拘留,其中莫斯科超过 600 人。在多个短视频里,乌克兰市民走上街道阻拦俄军行进,而俄军坦克和装甲车也转而绕行,避免伤及平民。

但随着国际制裁层层加码、冲突继续、更多当地人加入抵抗,没人知道冲突会走向何方。

勇气与善意

35 岁的王力鹏打算这两天回一趟乌克兰,他是中兴通讯乌克兰总经理,因为过年回国了一段时间。他本应在 2 月 24 日到荷兰,第二天再转机飞到基辅。炮火让航空公司不得不取消掉他的第二段行程。

从 2 月 23 日白天开始,他每隔两个小时整点,就在群里跟滞留在乌克兰的同事沟通一次,确保 44 位员工、9 位家属全部安全。同事告诉王力鹏,当地时间 2 月 25 日上午,防空警报声很密集,不确定性比较高,大家心里忐忑,他们已经筹备了 7-10 天的物资。

王力鹏不放心,想 “逆行”,先到波兰,再想办法回到基辅。家人对这个计划施以了很大阻力,但他很坚持:“我作为团队的负责人,前面还有很多我的兄弟姐妹,如果说这个时候,因为一点风吹草动我就不按原计划回去了,会让员工们有心理压力,觉得公司或者团队是不是抛弃他们了。”

好几位受访人在提到他们的乌克兰朋友时哽咽。那些前不久还跟他们一样正常生活的年轻人们,来自各行各业,很多已经准备随时加入城市防御。

Mandy 很小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国外独立生活,她在乌克兰没有家人,她在基辅最好的朋友是一位医生。他选择了留在基辅,“我是一名医生,基辅更需要我。”说到这里,这位凌晨 4 点醒来,勇敢在落地窗前帮中文媒体拍摄视频的女孩,忍不住哭了一会儿。

这个话题让我们的中国受访者们和他们的乌克兰朋友们之间的国籍界限消退,他们成为一线之隔的人,原本年龄相仿,战争之前,生活在同样的城市、都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一夜之间,命运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2 月 24 日,乌克兰禁止全国 18 – 60 岁的男性离境,等待随时被抽调。本地人或许早就对冲突更有心理预期,2021 年年底,冲突升温时,乌克兰国防部已经发布通告,要求 20 – 50 岁的女性登记。

一位通讯公司职员的朋友才刚刚 30 岁,不久前刚经历了亲人因新冠去世的悲痛,现在又遭遇战火。她不知如何去安慰朋友,“普通老百姓真的是太难了。”

在危难中,人类还是能释放出善意。

人们会带上他们的宠物猫狗一起躲进防空洞,它们也是家庭成员的一部分。小生意主黄庆(化名)和他在乌克兰留学的女朋友共同生活,本计划在那里登记结婚,买车买房。

他们养了一只缅因猫,叫米香,一只长毛暹罗猫,叫渡,刚抱回家的时候,小猫只有一个月大。他们已经在使馆登记了信息,一旦撤侨启动了,他们计划先把猫送走,要是到时当地朋友们也撤了,他们就给猫猫们做好最大限度的准备,一个屋铺满猫粮,另一个屋铺满猫砂。

战争不只有悲伤的情绪,很多人依然保持了活在此刻的精神。

2 月 24 日凌晨,乌克兰记者维罗妮卡·梅尔克泽诺瓦(Veronika Melkozerova)给她 76 岁的奶奶打电话。奶奶是个典型的 “Soviet Babushka”(戴头巾的苏维埃大妈)、通常十点后才起床的 “瞌睡虫”。

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听上去迷迷糊糊的:“救救你自己、你老公和你的狗吧。我会待在自己的房子里。如果导弹击中了我的房子,那就中了吧!我宁愿在装潢精美的房子里死,也不要死在脏兮兮的地下室里。” 维罗妮卡催促收拾行李的请求也被拒绝了:“不,我宁愿煮点汤喝!” 奶奶大笑着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维罗妮卡又打过去,这次 Babushka 在做经典菜式,煎肉饼。三小时后,奶奶带着她的肉饼,穿过枪炮声,送到维罗妮卡的家中。

罗芮麒室友林垟有位朋友生活在乌克兰东部边境城市,朋友描述,哈尔科夫和顿涅茨克枪炮声白天都没有停。严谨地说,哈尔科夫和顿涅茨克不能算是 “重回战争”,过去八年,俄乌双方的军事力量一直在这两座东部城市产生冲突。

罗芮麒和林垟也在过去两天集中遭受了间歇性枪声和炮响的精神折磨。但 “生活还是要继续”,她们说。中午吃了红烧羊肉和炒菠菜(菠菜是乌克兰的进口蔬菜)——把贵的先吃了。

为什么人们愿意来到乌克兰?

乌克兰是重要的交通枢纽,又处于欧洲腹地,做全球生意的公司,如果想往欧洲扩展,离不开乌克兰。乌克兰人口也多,2020 年统计数据为 4413 万,所以受通讯业、零售业重视。根据屈臣氏母公司长和集团的财报,2021 年上半年屈臣氏 10% 收入来自东欧,其中又有 16% 的门店开在乌克兰。

2015 年,俄罗斯与乌克兰在法国、德国总统见证下,签署停火协议。停滞数年的商业往来开始恢复生机,但很快,这些来乌克兰掘金的企业和商人就会发现,他们将遇到许多个看不见的屏障。

名创优品 2017 年进入乌克兰市场,到第二年已经有 170 多名员工,大部分是乌克兰人。以性价比著称的名创优品,很受当地人欢迎。然而,一位接近名创优品乌克兰市场的人士称,进入乌克兰这几年,名创优品的门店经营一直在下滑,可怕的通货膨胀使居民的实际购买力下降。

吴笙 2017 年刚到乌克兰时,能在市场上买到 1-2 格里夫纳 / 公斤的土豆,折合人民币 2 毛多,现在,土豆价格已经涨到 20-30 格里夫纳 / 公斤。在吴笙领 1000 美元月薪的时候,日常开销只需 200-300 美元,现在他每个月光是信用卡就能刷出去 2000 美元。月底的账单总是让他吃惊:怎么会花出去这么多?

乌克兰的大部分经济牢牢攥在寡头财阀的手中。手机通讯是中国民营企业少数在当地发展较好的行业。

2016 年第三季度,小米公司进军乌克兰,人民币千元上下的红米手机很快在当地市场站稳脚跟,一年后就开到 8 家授权门店,两年后成为当地出货量第一的智能手机厂商。在乌克兰,每被卖出去的 4 部智能手机里,就有一部由小米生产。小米的平板电脑、智能手环、电视、扫地机器人也在有序进入乌克兰市场。

根据国际分析公司 Canalys 截至 2021 年第二季度的调查,最受乌克兰消费者欢迎的手机品牌是:小米、三星、Transsion(传音控股)、OPPO,苹果只能排第五。其中 Transsion 手机的母公司传音控股以 “非洲手机之王” 闻名,正计划发展中欧和东欧市场。据了解,公司之前对乌克兰很有信心,决定要在 2022 年拿下。

乌克兰拥有超过半数人口的互联网用户。手机行业的繁荣和庞大网民的诞生,推动乌克兰通信行业的快速发展,给中国通信行业进入乌克兰市场提供了机会。

战争发生后,中兴的员工还在持续与乌克兰运营商客户沟通,确保中方安全撤离后,他们能在有限的条件下自主地去维护网络系统。2007 年中兴进入乌克兰市场后,协助当地运营商建设了 3G/LTE 网络,甚至 5G 网络。

乌克兰的通讯基建推进缓慢,《乌克兰经济真理报》消息称,2020 年 7 月开始,运营商逐步为部分地区提供 900 MHz 频段的 4G 服务,7 月至 10 月,470 万乌克兰人可以使用 4G,其中,150 万人是首次使用。

但出了城市,4G 很快就变成 2G,只能打电话。2019 年,乌克兰新时代新闻社的消息称,乌克兰数字化部分享了计划在全国 90% 地区覆盖互联网的详细信息。

1998 年,华为开始拓展乌克兰通信市场,2005 年正式成立分公司。在 “心声社区” 社区,一名员工描述了她如何艰辛地在乌克兰一步步接触客户,最终拿下政府订单。

一位前华为乌克兰高管透露,华为曾经很重视乌克兰,市场战略地位仅次于俄罗斯。但近几年华为内部对乌克兰的排序已经下调,低于国土面积远远更小、人口数只是其 1/4 的白俄罗斯。地缘政治因素也开始对中资企业带来影响,“以前没什么这方面的考量,这两年开始,有的项目不给中方做。” 一位电信行业人士说,“华为受影响比较大。乌克兰第一大运营商原来是用华为的项目,现在全部重新发标。”

通胀也逐步挤压了其他中国公司们的利润空间。“乌克兰的人均通讯支出折算成人民币,只有 20 元不到。运营商赚不到钱,买不起新设备,导致我们的业务很难展开。” 王力鹏说。

乌中加强合作始于目前流亡海外的其第三任总统尤先科任内。不幸的是,这一趋势被 2008-2009 年的全球危机打断。2010 年总统换届、亚努科维奇上台后,两国签署了多项投资协议,但这些计划都因为 2013 年底的乌克兰政治动荡而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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