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人能坚定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巴黎的模样”,海明威的文字让巴黎成为了文人们的“流动的盛宴”,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中也描摹了独属于美国人想象的浪漫巴黎。
近期的爆款剧集《艾米丽在巴黎》,抓住了后疫情时代的痛点,用年轻美貌、抓马大戏、巴黎风光构筑起了一个人们一边骂一边欲罢不能的巴黎梦。
但是它却以一种意外却必然的方式,与中国观众产生了联系。艾米丽和朋友们的“抓马巴黎”和曾经引起海啸般批评的《小时代》里的“抓马上海”竟然如此相似?
我们心中的上海和巴黎,影视里的上海和巴黎,恰恰是我们当下的注脚。这实在是太有趣的一种对比。
我们今天去到不存在的“巴黎”和“上海”,看看我们如何制造了它们,以及如何“毁灭”它们。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硬核读书会(ID:hardcorereadingclub),作者:重木,编辑:程迟,原文标题:《巴黎的〈小时代〉,一部“精神porn”?》,题图来自《艾米丽在巴黎》
“爆款”剧集《艾米丽在巴黎》播出后,引来了不少人的“炮轰”,他们批评剧中的刻板角色、刻板印象以及烂俗且套路的情节——但正是这些成就了它。
2022年,在巴黎的艾米丽卷土重来,三角恋、巴黎风光、勾心斗角——还是熟悉的配方。也正是第二季里一个围绕着三角关系爆发的宴席情节,让许多人立刻“梦回”郭敬明《小时代》系列里“时代姐妹花”那场著名的生日宴会上的抓马。
更有趣的是,这两部影视剧在许多层面上都存在着相似之处,无论是从“土包子进城”还是其后在浪漫繁华都市里遭遇的友情、爱情和各种事业上的勾心斗角,《艾米丽在巴黎》和《小时代》的关注都彼此呼应,因此也有一些评论把前者称为“美版《小时代》”。
话题#小时代5 艾米丽在巴黎曾登上微博热搜第一,阅读量达到1.1亿。
只是在我看来,两者其实除了表面上故事和一些情节的相似外,两部影视剧的内核以及其原本期望展现的东西都存在差异。
就如豆瓣上一些评论所说的,《艾米丽在巴黎》其实是典型的美式爽剧,它本身追求的就是轻松幽默,让人茶前饭后一乐,除此之外其实并不存在其他目的。这一类美式轻喜剧在完善的美剧体系里有着自身的谱系,其娱乐功能始终是其核心。
1. 生活在远方,远方是“巴黎”
《艾米丽在巴黎》套用了一个最经典的故事模式,即“生活在远方”。
这句来自法国天才诗人兰波的诗句在很大程度上揭露了个体生活与期望的真谛,即我们似乎始终都在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所处之地、所过的生活以及这样的人生本不应该如此,仿佛有一个更加圆满的、本质且接近真理的生活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们去追求与发现。
1995年,波兰导演阿格涅丝卡·霍兰根据兰波与魏尔伦的故事拍摄了电影《全蚀狂爱》,电影中由风华正茂的小李子饰演大约十六七岁的年轻诗人。当他从法国乡下到巴黎找魏尔伦的时候,便奠定了这个年轻男孩一生对于此刻生活的叛离以及对无尽远方和各种生命角色的渴望。
兰波在年纪轻轻时便写下“生活在远方”与“我要变成所有人”的诗句,而在其二十岁后短暂的十年生活里,他便一一实践了这些理想,奔波在欧亚非大陆,成为那个风一样的人。
在此之后,兰波便成为青年人的偶像,尤其在欧洲与美国六零时期的叛逆时代,兰波的理想被进一步诗化,而成为反叛当下循规蹈矩日常生活的最大精神动力。
《艾米丽在巴黎》似乎和这些毫无关系,但有趣的是艾米丽的“去远方”以及把巴黎作为这一目的地的设定本身却已经是一个特定文化和历史的想象结果。而这也是许多评论对其的批评所在。
巴黎成为这部剧中最大的主角,并且一如好莱坞与美国流行文化对其的想象,在《艾米丽在巴黎》中,那个被各种文化、虚构与憧憬所建构的巴黎再次出现,成为“远方”这个乌托邦想象的最佳喻体。
这部剧的主创本身对此也似乎很清楚,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它故意继承与再生产了这些早已经被批评的刻板印象和想象,并且坚韧地要为此构建出一场美国人对巴黎以旧换新的想象。
这样的固执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有时是能够被接受的,因为这部剧本身的属性使得它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利用所有人都参与、知晓以及着迷的刻板印象去创造一个美梦。
所以我们会在《艾米丽在巴黎》中看到各种最“典型”的巴黎:优美的法式建筑、街角精致的咖啡馆与面包店,埃菲尔铁塔、塞纳河畔或是不知名的小街;美丽的法国女人与儒雅英俊的男人,到处是热爱生活和艺术的普通人,唱歌、画画与阅读。
除了这些物质与特定的人物形象外,“巴黎想象”的核心便是浪漫与爱情,就如电影《巴黎》《巴黎,我爱你》《午夜巴黎》以及《巴黎两日情》中所展现的——在某时某刻的巴黎,不经意间坠入爱河,耳鬓厮磨后是注定的分别,就着倒影在塞纳河上的灯火,落下泪水……这是有关“典型巴黎”最核心也是最吸引人的想象,而这一想象本身就是由各种外部文化和流行所建构的,美国文化在其中功不可没。